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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作家協(xié)會主管

月港的隱喻
來源:文藝報 | 范 穩(wěn)  2025年08月21日09:00

漳州有六百八十公里的海岸線,外面就是臺灣海峽,眾多的海灣形成無數(shù)天然良港。漳州濱海,人們以販海為生,重商舶,輕遠游,波峰浪谷,見慣不驚,如履平地,而港口就是他們的出發(fā)地和歸宿地。一個遠航歸來的人,沒有比看見故鄉(xiāng)熟悉的港灣更令人激動的事情?!皾O港”“河港”“海港”“港灣”“港口”等作為一個名詞,早被天涯游子賦予了多種內涵與外延。它們象征著家鄉(xiāng)、親人、希望、鄉(xiāng)愁……現(xiàn)在回鄉(xiāng)的路已不再漫長,價抵萬金的家書、情書也早被網(wǎng)絡化世界的快捷通訊取代。那些充滿古意的地名,那些在時間的長河里曾經(jīng)留下過光輝的往事,常常會在我們的匆忙行色中被冷落,或遺忘。

在我這個西部人看來,東部沿海地帶的城市得改革開放之先,他們面朝大海,因為他們有開放的口岸。我原來以為,來到漳州會看到一個或多個具有代表性的現(xiàn)代化大港口,但沒有料到的是,主人把我們帶到一個古港碼頭遺址,說它曾是“海上絲綢之路”的重要港口。大約在五六百年前,這里的人們扯起風帆,遠航到南亞、東南亞一帶,和鄭和的船隊走得一樣遠。這就是月港,一個十五至十六世紀在信風和洋流的推送下名震萬里海疆的地方。

天氣一如既往地溽熱,我們來到漳州龍海市海澄古鎮(zhèn),青石板麻條石路面,不寬的巷道兩側是磚木結構的老式房屋,家家門前豎一塊一平方米左右的竹編格子欄,從外面看得見主人家門洞開,卻不能望見屋中春秋。開初不明其意,是為擋風還是擋太陽?當?shù)厝私榻B,這也是一種古風,舊時家中閨秀,豈能輕易讓人窺視?心中頓時釋然,一座古鎮(zhèn)之古,總得保留些老祖宗留下的傳統(tǒng),并且這種傳承還是活的,融于生活里的日常。

但月港卻已經(jīng)故去久遠了,就像點點白帆遠行在時間的海洋深處。月港并不臨海,卻位于九龍江下游入??冢琵埥瓰楦=ǖ诙l大河,僅258公里,由三條溪流匯聚而成,來自閩南大地的豐沛河水和海潮在這里相擁,浮起人們出海遠征的夢想。根據(jù)相關史料記載,月港因其“外通海潮,內接山澗”,港道“一水中塹,環(huán)繞如偃月”,故得名月港。當其盛時,這里“海舶鱗集、商賈咸聚”,“農賈雜半,走洋如適市,朝夕皆海供,酬酢皆夷產(chǎn)”。顧炎武在《天下郡國利病書》中說:“閩人通番,皆自漳州月港出洋。”當其盛時,月港與泰國、柬埔寨、北加里曼丹、印尼、蘇門答臘、馬來西亞、朝鮮、日本、菲律賓等47個國家與地區(qū)有直接商貿往來。又通過菲律賓呂宋港為中介,與歐美各國貿易。當時有許多詩篇贊美月港,其中有句云:“市鎮(zhèn)繁華甲一方,古稱月港小蘇杭?!痹谠赂鄣妮x煌歲月,它與漢、唐時期的福州港,宋、元時期的泉州港,清代的廈門港,并稱福建歷史上的“四大商港”。以現(xiàn)代的眼光來看,月港就是那個年代的“開放前沿”。

遠去的帆影早已消失在歷史的塵煙中,唯古老的港口還在守望。月港現(xiàn)存七個古碼頭遺址和兩條古街。一個古碼頭遺址應該是個什么樣子?過去我從沒有見過,現(xiàn)在我掰開腦袋也想象不出來。海澄鎮(zhèn)豆港村的古碼頭,看上去就像一個村人去九龍江里挑水的便道,它約三米左右寬,麻條石板路上有一些干涸的苔痕,路的盡頭有一道石板中空擋墻,擋墻外便是九龍江,看不到寬闊的江面,但見綠色的蘆葦隨風起伏,想來這一段江水淤塞嚴重。如果沒有當?shù)厝私榻B和堤岸上的石碑,我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里曾經(jīng)是一個大商港。時間是個無情的雕刻師,它在大地上雕刻出山川河流,也雕刻出世事變遷,滄海桑田。假如月港還遺留了一條先人們行過的海路,在舊年的波濤中依然若隱若現(xiàn),引領我們在今天追尋月港往昔的輝煌,我們或能一窺崢嶸歲月里的先祖?zhèn)冐撝氐谋秤?,還有那些無畏的遠洋商船。

現(xiàn)在我們已經(jīng)知道,月港登上世界舞臺,和偉大的航海家鄭和分不開。中國人其實有悠久的航海歷史,大約在5000年前,漳州先民已靠舟楫往來于臺灣海峽,日本、印尼、菲律賓這些近海國家自不在話下,更遠到達過澳洲、新西蘭、夏威夷等地。宋元時期,朝廷的海洋政策相對寬松,漳州是福建的四大造船基地之一,造船技術獨步海洋。到明代時,獨領風騷的福船高大如樓,抗風浪性強。鄭和的龐大船隊在1405至1433年間七下西洋時,大多以福船船型為主。鄭和載入史冊的航行用28年時間將太平洋、印度洋水域十多個國家納入朝貢體系。鄭和的船隊開辟的海路和訓練出來的水手,為后輩遠航深海提供了強大的航海經(jīng)驗和無盡的財富夢想。但是,在輝煌的另一面,明朝的海洋政策卻僵化荒謬。明朝曾制定了嚴厲的“海禁”政策,“片板不許下海,寸貨不許入番”。違者懲罰極為嚴厲,但朝廷的政策再嚴酷,也阻擋不了求生存的活路。漳州山多地少又臨海,人們操舟弄楫本是家常便飯。生活在海上,財富也在海上,你怎能阻止一個以海為田的人下海?更因此地“官司隔遠,威命不到”,從明景泰年間開始,民間海洋貿易悄然興起,各國走私船匯聚月港,世界正進入一個大航海時代。

明正德十三年(1518年),第一個葡萄牙人首次進入到月港,意味著朝廷的“海禁”政策終究還是禁不住人們相互貿易的渴望。第二年,即1519年,麥哲倫開始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環(huán)球航行。在地理大發(fā)現(xiàn)的時代,由于大明王朝僵化保守的“海禁”政策,讓我們錯過了許多歷史機遇。海洋貿易蓬勃發(fā)展時,王朝自負傲慢地閉關鎖國;鄭和的船隊本來先于歐洲人抵達南太平洋和印度洋,但只是為了朝貢目的而不是開辟商貿航線。我們的海洋歷史在這里拐上了一條歧路,這不能不令人扼腕嘆息。

月港或許就是這個國策錯誤的縮影。所幸在時間的縫隙里總有頑強的生命在滋生,在偏遠的海疆再嚴苛的律法也會長滿荒草。是開放萬里海疆,還是給大海修一道城墻,官府和民間的兩種力量一直在博弈。橫蠻僵化的“海禁”政策必然導致人們的反抗,從躲躲閃閃的走私到武裝反抗,從小股海盜到聯(lián)合倭寇打殺劫掠,造成明朝東南沿海安全的心腹大患。也許統(tǒng)治者終于明白了“疏”強于“堵”這個道理,到隆慶元年(1567年),朝廷終于“開?!?,月港開放洋市,成為中國商人唯一合法出海貿易的港口。那時的廣州是內向型港口,只允許外人來貿易,而月港是外向型的,允許商人出海貿易。月港苦澀地迎來歷史機遇,成了“海禁”政策松動的一個突破口。中國的絲綢、瓷器、草藥、農土特產(chǎn)品從這里出口,南洋、歐洲、美洲的貨物也紛至沓來。有幾種我們至今還日日享用的東西,應該和月港在那個時期的“開海”有關,番薯、土豆和煙草是最先在漳州一帶開始種植的作物。此時的月港,儼然東南大都會。遠洋的商船還通過貿易帶回大量的白銀。稅銀征收一度使其成為“天子南庫”。

可惜好景不長,萬歷年間,明朝在朝鮮戰(zhàn)場與日本開展了一場持續(xù)數(shù)年的戰(zhàn)爭。朝廷就像一個虛弱的巨人,一有風寒,先關門閉戶躲避風險,莫名其妙地再次退回到閉關鎖國的狀態(tài),月港海洋貿易首次停擺。此后大明王朝的海洋政策一直在開與禁之間搖擺,世界卻在不斷發(fā)生地覆天翻的變化。明朝衰亡了,改朝換代,月港機遇不再,更占地理優(yōu)勢的廈門港崛起,清康熙二十三年(1684年)成立廈門海關,則徹底宣告了月港作為一個外向型港口的終結。

月港的黃金時代不過200年,它算不上一個天然良港,是先民們用智慧和血汗掙來其一世英名。它壯大成長得益于朝廷的“開?!保南鲆餐瑯邮苤朴诮袢藷o法理喻的“海禁”。月港沉淪,根在國策;民可載舟,民亦可行舟。閉關鎖國是封建王朝必然走向衰落的鐵律,成為遺址的月港便是這條鐵律的最好注釋。

如今,在大時代的潮流中,月港之外的現(xiàn)代化港口漳州港,已然成為面向海洋的代言人,在新世紀初就是國家一類開放口岸。我們不僅已“開?!?,還要出海走向世界,讓我們的港口真正成為當代的“海舶鱗集、商賈咸聚”之地。